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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一丹:母亲,是我从容老去的榜样
郭冠华2020-05-10人已围观
简介敬一丹朗诵《母亲是一种岁月》 编者按: 妈妈老去了,她也是站在夕阳里,背景是绚丽的晚霞;妈妈走了以后,我站在了夕阳里。我没有感觉身边的晚霞有多绚丽,更多的是看到生命
敬一丹朗诵《母亲是一种岁月》
编者按:“妈妈老去了,她也是站在夕阳里,背景是绚丽的晚霞;妈妈走了以后,我站在了夕阳里。我没有感觉身边的晚霞有多绚丽,更多的是看到生命尽头的月光”。
母亲节之际,央视原主持人敬一丹携新书《床前明月光:为亲爱的妈妈送行》做客人民网文艺星开讲。在母亲离世后的一年里,她通过写书的方式和母亲进行了灵魂对话。
“逝者渐远,留给我们的一切都将保持着生命的温度。对生命的认识和体验会帮助我们获得心灵深处的宁静。擦去眼泪,我要在阳台上种花了,用我妈妈给我留的种子。”在这场漫长的告别中,敬一丹回望母亲的人生经历,带着她留下的精神遗产继续前行。
在母亲离开的时光里,敬一丹对生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,也因此更加坦然面对老去的岁月,珍惜今天的生活,“等到自己真正力不从心的时候,我面前也依然有一个从容老去的榜样,就是我妈妈”。
“每每想起妈妈,心中就会萌生出一种力量”
记者:看完《床前明月光》,我们被文中记录的深情所打动。写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? 为什么会用“床前明月光”这句诗?
敬一丹:这本书是我和母亲的一次灵魂对话。我妈妈有记录的习惯,我继承了这一点。她在病床上曾经跟我说,“你把这段日子写写吧”。她很想把自己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对生命的认识、刻骨铭心的感悟写下来,但没机会了。我作为一个生命的接力者,记录下她生命最后一段旅程。
“床前明月光”,是我们从小就熟悉的诗。在妈妈床边照顾她的时候,我能够感觉到她的生命一点一点走到尽头;但是,即使天慢慢地黑下去,暗夜也是有光的——就像月光,是一种对待生命的态度,是家人之间的温情。“床前明月光”,最能够表达出我的心情。
敬一丹和妈妈。长江新世纪供图
记者:写作的过程也是回忆的过程,在整理母亲生平、回忆与母亲相处的时光时,您经历了怎样的写作心路?
敬一丹:妈妈去世以后,我试图动笔写她,却发现这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儿。因为这是痛感记忆,我很难承受写的过程。
但这个时候,妈妈的遗传在我身上又起作用了。她是一个做事明确、方向感很强的人,坚忍、有耐力。在我写不下去的时候,每每想起妈妈,我心中就会萌生出一种力量,坚持把这件事儿做完。
在我写这本书的过程中,我清晰地看到了妈妈的生死观和人生观。我对妈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,她用自己的人生给我上一堂特殊的生命课。
记者:去年有一部叫《别告诉她》的电影,提出了一个很多家庭曾遇到过的问题:“当亲人患病后,到底告不告诉她(他)?”我们应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内心困境?
敬一丹:最初,我也会有这样的纠结,听我妈说一些生死话题的时候,我还有意把话岔开。其实那个时候,她对自己生病的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,她想尽早把对生命的态度、把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告诉孩子们。
我妈是一个挺豁达的人,什么都看得很开,我很佩服她。当逐渐衰老的时候,她还是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,经常用我姥姥跟她说的那句话,“不是还没死吗?”只要还活着,每天就要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,该怎么样就怎么样。
我妈做了一辈子公安工作,她对这个职业有特别深的感情,所以决定在遗体告别时穿警服来谢幕。她也早早写了遗嘱,以从容的态度来面对生死。
“等我力不从心时,妈妈是我从容老去的榜样”
记者:家里老人的离去会对未成年孩子产生影响,您如何跟晚辈讲述母亲的离世?
敬一丹:我书里专门有一章叫“生命课”,谈到了如何对家里的孩子谈生死。我们家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,我姐姐的孙女雯雯,她的父母做得特别好,没有忌讳“死”这个字,还和孩子一起来纪念老人。
对幼小的孩子来说,如果经历了这样的生命课,会在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,在今后的生活里,她会以更健康的心态来面对失去,面对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。
敬一丹。长江新世纪供图
记者:很多人都会畏惧年老,您怎么看待人与年龄之间的关系?
敬一丹:我记得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,对着镜子发现了脸上的皱纹,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。三十岁也是一个女人挺在意的年龄。这时候,我妈就站在我身后说,一丹啊,少有少的美,老有老的美。这句话对我太有启发了。
妈妈的从容让我们忽略了她的年龄。在她80岁的时候,我们一大家子人为她祝寿,她还是活力四射的样子。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年,她才开始提到“年迈”。
记者:母亲给您留下怎样的精神遗产?
敬一丹:妈妈对待年龄、对待岁月的态度影响了我,在慢慢变老的过程中,我十分珍惜今天的生活。我虽然也很怀旧,但仍会面向前方,昨天和今天,各有各的好。等到自己真正力不从心的时候,我面前也依然有一个从容老去的榜样,就是我妈妈。
妈妈给我的精神遗产,影响了我的职业方向,使我成为了今天的模样。她特别喜欢记录和分享,不知不觉,我也把记录当成一种生活习惯,后来又成为了自己的职业。
妈妈留存了家里68年间的1700多封家信,这是我们的传家宝,是一笔不可替代的精神财富。我编写了一本书《那年那信》,以故事的方式讲给我家的孩子和年轻的读者们。让我欣慰的是,这本书送到了妈妈床前,给她带来了精神的慰藉。
“最重要的不是送花,而是倾听母亲的表达”
记者:老话说,长辈年纪再大也是前面挡风的树。母亲去世之后,您心态上有了哪些变化?
敬一丹:有长辈在前面的时候,我们对岁月、对年龄的感觉是模糊的。就算妈妈老去了,她也是站在夕阳里,背景是绚丽的晚霞;妈妈走了以后,我站在了夕阳里。我没有感觉身边的晚霞有多绚丽,更多的是看到生命尽头的月光。
记者:母亲节到了,关于我们和母亲的情感交流,您有哪些建议?
敬一丹:一些年轻人跟我说,“我也想和我妈交流,可是没有话题”。我建议他们认真地向妈妈发问,妈妈一定会找到聊天的话题。
你对妈妈所经历的岁月没有好奇吗?你不想对自己家庭的精神DNA做一些更深的理解吗?请用一种恭敬的态度去倾听母亲吧。
母亲节到了,对一个母亲节来说,最重要的不是她能不能收到一束康乃馨,而是你是否愿意倾听她的表达。
记者:退休后,您坚持做公益,依然活跃在舞台上,用文字记录下回访的新闻人物。为什么还会继续保持“步履不停”的状态?
敬一丹:退休以后做的事有很多是出于惯性,毕竟30多年的职业生涯形成了记录的习惯。过去,我用镜头和话筒记录,现在更多使用文字去记录。
我回访了多年前曾经采访过的留守儿童,还计划回访那些让我念念不忘的孩子们:农村的孤儿,麻风村的孩子,大山里的贫困儿童。
记者:目前,您有哪些新的梦想想要去实现?
敬一丹:每当被年轻的同行问到“什么梦想”的时候,我就在想,对于我这样一个已经站在夕阳里的人来说,被人提醒继续实现“梦想”,也是一种前行的力量。
变老的时候,一定要变好。离我最近、最实际的梦想是,让自己更好地老下去,跟上时代的节奏,不要被落得太远。